“石门十三品”是汉代以来书法和石刻两者的最高艺术结晶,在书法界和金石界享有极高的声誉,被誉为“国之瑰宝”。我们在欣赏“石门十三品”的时候,是否还记得这样一个人?他为修建川陕公路,力保汉中石门(位于汉中石门栈道风景区),在汉中公路筑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多么值得人敬重的人啊!



在这里流传着一个关于他的故事:
1932年,淞沪抗战爆发,为了打通川陕通道,加强大西南与大西北的联系,修建川陕公路。24岁的工程师张佐周临危受命,承担了留坝至汉中80公里的测量、设计、施工的任务。走进秦岭,一路勘探,临近汉中盆地的褒水峡谷,举世闻名的汉中古石门呈现在他的眼前。张佐周酷爱中国石刻艺术,喜欢石刻碑拓。他在石门内外看到了一百多块关于唐、宋以前的摩崖石刻群:如《石门颂》刻于东汉建和二年(公元148年),距今一千九百余年;《石门铭》刻于北魏永平二年(公元509年),距今也有一千五百年。二者均为千年珍品。有幸走进石门,目睹千年碑刻,张佐周欣喜若狂,兴奋不已。可是,按原计划修建川陕公路,千年石门就会被毁灭殆尽。如何保护石门碑刻,这是个极为棘手而严峻的难题?
经过反复查看谷口地形后,张佐周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要保护石门古迹,只有在上游改道,把公路由河西移至河东。但由此又带来其它问题:
褒水为汉水上游最大支流、脉源众多、山洪频繁。当时国内造桥事业刚刚起步,存在技术、材料等诸多问题。在这样的大河上造桥绝非易事。
再者说,即便移路河东,山崖依然陡峭,岸石又多为坚硬的片麻岩,不仅工程浩大,也势必破坏与古石门隔河相对的石虎、翠云屏等景观,并且开山放炮还会危及近在咫尺的石门及附近石刻。
诸多疑难,如何解决?
年轻的工程师想到了在石门上游架桥,先把公路移至河东,然后再在石虎与翠云峰下方仿照古石门开凿山洞,供汽车通行。这样不仅石门石刻得以保护,褒谷风景无一损坏,而且新凿石门与古石门相互辉映,还能为褒谷平添壮景。但这样会加大施工费用,技术上也有难题。
在那段时间里,年轻的张佐周心里像坠了块石头,烦躁沉闷,坐立不安。他怀着报国之志将自己的想法汇报给总工程师孙发端与主持兴筑宝汉公路的赵祖康,立刻引起两人的高度重视,同时来到现场实地探察,使他的方案得到进一步的完善和补充,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架桥改线。在石虎峰下连凿三洞,总长度66米,修建了“新石门”(位于汉中石门栈道风景区东干线,被淹没在石门水库中),更成功地保护了古石门以及摩崖石刻群(位于汉中石门栈道风景区石门大坝西侧200米处,现淹没于水库当中)。
在他离开前夕,他又干了一件既抚慰自己又被世人所称颂的事情:利用修大桥的剩余木材,在古石门北口依据原栈道孔洞修复了一段栈道,并在巨石上修建了一座仿古亭楼,巍然屹立于褒水之上,为这千年古迹增添了最后一幅壮丽的画面。

张佐周于1937年拍摄的鸡头关铁桥
1936年5月1日,新石门隧道被凿通,川陕公路全线开通。在竣工之际,赵祖康专门请当时公路界资深元老叶恭绰,题写“新石门”镂刻摩崖之上,隔褒水与对岸古石门遥相呼应。
古石门碑刻无恙,新石门道路畅通,还有什么能比这一点更让张佐周为之欣慰?
古石门得以保存,实为幸事。1960年,全国进行文物普查,核实石门摩崖石刻有百余方之多,“石门十三品”最受推崇,故将之命名为“褒斜道石门及其摩崖石刻”,成为第一批公布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作为一位有心人,在勘探和修建川陕公路之际,张佐周利用手中的相机拍下了很多关于汉中石门的照片,并为日后抢救“石门十三品”留下了珍贵的影像资料。据他儿子说:2004年,在其父亲病重期间,他把他父亲拍摄的关于西汉公路和石门的老照片放大后,请他他父亲回忆和辨认并说出地点和场景,最后做了记录。后来,这些珍贵的照片被赠送给汉中博物馆。消失了的景象,因为张佐周而留下陈迹残影。2005年,张佐周先生仙逝,为遵其遗愿,被葬于汉中石门栈道风景区。

西汉公路旁的张佐周像与纪念碑石
张佐周先生为我们留下的不仅仅是一条路,还给我们留下了的是一段难忘的历史,更给我们留住了汉中这座古城的魂。张老留给我们的是何等的厚重,山会记住一切,水会记住一切,一草一木会记住这一切,人民会永远记住这一切!
张老先生一生,历经世纪风云,坚守学人风范,忠公忘私,心胸坦荡;胆识兼备,外柔内刚。尤能在民族存亡之际,保护汉中石门在前,投身滇缅公路于后;功勋卓著,彪炳史册,堪为中国人之表率。